一莲托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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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日向裕太#
依旧无敌清水
1
离家不远的神社在举办祭典，热闹非凡。
朱红色的灯笼一对一对地依次亮起，映亮上山的石阶。鸟居被火光映得容光焕发，消去了些许岁月带来的粗粝刻痕，透着暖橙色。
灯笼火光波及不至的地方，由月光全权接手，温柔如水的清冷月光，披散在静谧安宁的景物上。萤火虫星星点点，似在与天上不甚明显的星辰遥相应和。它们穿梭在草丛灌木间，是夜里的掌灯仙子。
这是日向和裕太第十五次来这座神社举办的祭典，除去不更事时期只知道任由家长抱着牵着、偶尔吃点喂来的东西之外，每次的祭典都有所不一样。
细微的区别。
比如卖苹果糖的中年大叔鬓角已经可以看见如霜雪一般的银色，招呼捞金鱼的婆婆已经拄起了拐杖，每年都有新的摊主，每年来逛的都有不同的面孔。
每年的花火也有不同的色彩样式。
持续盛放的时间也有长有短，每年都不一样。
“今年要写什么好呢——”
站在挂满绘马的布告牌前，穿着浴衣的日向和裕太驻足停留。
“写什么都好啦，大哥才是，去年居然写了‘希望能吃到限量特制款冰淇淋奶油泡芙’这种愿望，是小学生吗？！”
“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，裕太君也是，写‘要变的更加独立’什么的，真是伤哥哥的心呢，连泡芙都吃不下去的那种伤心哦。”
借着神社里通明的灯火，记号笔在绘马上刷刷地写着文字，日向首先写好，挂在了相对比较少的挂钩上。
“嘿嘿嘿，今年的愿望可是很实际呢——裕太君，你写了什么？”
裕太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差点被横空夺走的绘马：“大哥好狡猾！不要看！”
“裕太君啊——”
“撒娇也是没有用的。”裕太挂在了另一边，正好被灯光映的有些曝光过度，日向看不见内容。
虽然日向很想知道自己亲爱的弟弟写了什么，但是很识趣地没有再追问。
裕太从袖子里拿出刚刚走上来的过程中买的烟花，朝日向发出邀约：“放烟花吗大哥？”
“也不坏呢，好啊～”日向点点头，欣然应允。
“不过这里太亮了，这样普通的小烟花会显得很黯淡吧？”裕太扬了扬手中的烟花，只是普通的手持烟花而已。
日向敏锐地嗅到了句子里的不同意味，不过还是顺从的地接了下去：“那我们绕到神社后面的院子去吧？那儿没有点灯笼。”
裕太同意了。
木屐声一前一后，分外清脆。
手持烟火悄然绽放。
在仅仅有月光的庭院里，分外明亮光辉。
“呐大哥。”裕太蹲在日向对面，眼眸看着手中燃放的小烟花，烟花的光亮倒映在他的眼瞳里，看不出明显的喜怒来，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，你会怎么样？”
“离开？为什么？”
“怎么样都好啦，快回答我。”
日向转了转手里的烟花，道：“肯定会不舒服吧？”
“诶——只是不舒服而已吗。”
“毕竟是兄弟嘛，忽然离开了就和忽然失掉手脚差不多咯？不过裕太君是特别的，所以可能会比失掉手脚更让人觉得不舒服吧？换个词来说……空虚？”
“是吗——”
“不过如果裕太君只是离开了去很远的地方，那可能会变成牵挂和担心呢。”日向嘿嘿一笑，“可能会每天先祈祷一下裕太君能平安健康，每天发很多很多邮件问候……之类的。”
“大哥真的很爱关心我呢。”裕太借手中快要燃尽的烟花点燃了另一根，白光又跳跃了起来，发出轻微的声响，“我啊，很想改变自己呢。一直以来都跟随着大哥，希望跟上大哥的脚步，和大哥一模一样……可是果然，我还是想要有所改变呢。”
“是因为父亲的话吗。”日向眼帘低垂，睫毛被火光映照得十分清楚，“裕太君的话，不用做些什么的。毕竟我才是哥哥嘛，这些辛苦的事情，交给我就好了。”
日向将新的烟花点燃，目光却停留在燃烧得焦黑的那支上：“裕太君可是我的宝物呢，放任你一个人做出改变什么的太辛苦了。”
“大哥！”
裕太却猛地站了起来，手中的那支烟花也缓慢地黯淡熄灭，光明融化在如水夜色里。
“果然大哥，最狡猾了。”
裕太抛下这句话就逃走了，身影没入树影里。
一切都自己背负什么的，真是太狡猾了。
2
大哥一直都是天才型的少年，用很少的努力就可以换来事半功倍的成果。无论是学习，体育，还是日常生活，甚至是偶像事业。他都游刃有余地完成所有的指标。
自己将如此的大哥作为榜样，曾经立下了“大哥会的我也要学会”之类的志向，每一步都脚踩着大哥的步伐前行。
连举手投足，一颦一笑都是如此。
赞赏和抵触也相伴而来。
随着平时在街头卖艺赚零花钱时，收获了许多赏识掌声外，其余方面都不能算太好。
尤其是当血脉相连的父亲吐露出他们“一模一样”“很恶心”之类的发言之后。
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。
大哥也是一样，表面上依旧没有变化，每天谈笑风生。实际上他在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喜好，强行与自己多年来树立的模板脱离开来。这才有了现在的他们。
大哥的行动力太过雷厉风行，以至于还做了些什么样的付出，他无从知晓。只是通过本能，隐隐约约地，感觉到大哥满腔的疼爱。
为什么，不可以把背负着的东西分给我一点呢？
树林深处显得有些晦暗，可能是树木太过细密的原因。使得月光无法很好地照进来。
裕太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，只知道这里既听不见祭典的喧嚣闹腾，也看不见灯笼火光。只有编织得浓郁的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。
这样静谧幽深的丛林深处，反而显得有些可怕。
太过安静了。
明明是夏夜，树林里却很温凉，草木凝露。只有很偶尔时能听见鸟扑棱翅膀飞起的大动静，其他都安静得不值一提。
没来由的紧张感交织在黑暗中，如同手掌一般扼住了裕太的脖颈，喉咙微微颤动。
不知怎么的，他有些后悔刚才无谋地跑出来了。
凭借着记忆往回走，可就是走不到月光照耀的林间。依旧是夜色浓郁得不太科学的密林小径。
裕太有些急了。
如果大哥在的话，一定能轻松的找到回去的路吧？
果然……我还是太弱了吗……
一着急，自己的行动就变得有些难以控制，以至于平衡感一直卓越到大哥都忍不住称赞的自己，会因为古树浮于地面的树根的存在，而失去重心后仰摔倒。
裕太听见栖息的夜鸦腾飞的声音。
脚扭了。
一个无可厚非的事实，而且扭得还挺厉害。钝痛里掺杂着针扎般的刺痛感，一阵一阵地往脑子里挤。疼的他忍不住轻嘶。
“裕太君——！”
是大哥！
裕太忽然强压下了感知痛感的神经，想高声回应我在这。但却没有办法发出自己想象中的高声。
即便如此，日向还是毫无阻碍地出现在了裕太面前。
宛如披荆斩棘的士兵，前来迎接心爱的人回到自己国服。
裕太被自己脑内补全的画面吓了一跳，清醒了大半。
3
日向背着裕太穿行在树林间。
木屐踏下落叶的清脆声音分外地有节奏感，日向的后背也令人非常安心。
“裕太君，对不起。”
“对不起，大哥。”
二人异口同声。
气氛尴尬了一瞬，这回反而是裕太先开口：“大哥是怎么找到我的？”
日向识趣的没有追问，轻笑道：“因为我会心灵感应呀～无论裕太在哪里，我都可以找得到哦～”
“大哥……我……”
“其实裕太君说想独立什么的，我很开心呢。”日向打断了裕太没有说完的话，裕太看不见日向的表情，但却也不想看见他的表情，“有种裕太君真正意义上长大了的感觉，不用再走我铺好的路了……也不需要我操心了。”
“而且双子什么的，本身就对裕太来说不公平吧？毕竟没有原则的权利，抬起头，前方只有我，会感到厌烦也是难免的吧？”
“剥夺了裕太君自己探索成长的权利，真的是抱歉啊……可是突然说要‘离开’什么的，真是让我很放不下心呢。”
“所以，对不起，裕太君。”
“笨蛋大哥……”
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热湿意，日向很轻地挂起了微笑。
“诶——裕太君哭了吗～”
“才不是呢！只是因为脚太疼了而已！”
裕太生硬地解释。
日向这次也没有再反驳，反而换了一个话题：
“——不过啊裕太君，你刚刚跑的时候一路的落叶都被你踩进了土里，真的很好辨认哦？所以我才能一路跑过来嘛，而且中间遇到岔口，还把自己当成裕太君猜了一下路，没想到恰好猜对了呢～”
其实无论如何，我都会找到你。
无论是这样的树林，还是广阔的天涯海角，甚至是地狱的第十八层底下。
因为我们，是一莲托生的双子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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